专访石梅:“墟”实之间 时间留痕

老旧残碎的丝麻织物和带有腐蚀感的金属铁丝,是石梅在作品中反复使用和表达的媒材,以矿物和植物染料精心又耐心地反复染就,石梅为她的作品赋予了一种时间的自然留痕。_专访石梅:“墟”实之间 时间留痕

石梅作品《一刀流》,“唯物思维:首届国际当代材料艺术双年展”现场

2022年12月29日,由清华大学主办,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当代艺术研究所、南池子美术馆承办的“唯物思维:首届国际当代材料艺术双年展”在北京南池子美术馆展出,原定于2023年3月5日结束的展览据悉已延期至4月5日。展览通过集中呈现国内外艺术家在材料艺术上的先锋性探索,思考从物质材料到艺术媒介的转化过程,在材料探索中重构当代艺术的新视野。

本次展览中,艺术家石梅的最新作品《一刀流》展现了她在综合材料方面的最新实践。老旧残碎的丝麻织物和带有腐蚀感的金属铁丝,是石梅在作品中反复使用和表达的媒材,以矿物和植物染料精心又耐心地反复染就,石梅为她的作品赋予了一种时间的自然留痕。从早期作品《韵》到近年来的新作《一刀流》《牧神午后》等,材料的语义被不断拓展和丰富。自然的留痕,起伏变化的形态,丝丝斑驳间演绎着叙述的不朽。

就本次展览的参展作品和近年来在综合材料探索和表达方面的思考,艺术中国采访了石梅。

《一刀流》,综合材料,2022

Q:《一刀流》这件作品的最终表现形式和主题间是一种怎样的关联?

石梅:“一刀流”是一种剑术。剑与生命有着密切的关系,在直面生死的同时又要超越生死,历史上一些著名的剑师对禅宗都颇有研究,他们认为剑有着双重作用,既是杀人之刀也是活人之剑。

剑士比武时需做到心无所住,忘记技术,忘记对手,甚至忘却生死,坚定果断,内心没有丝毫凝滞停顿,进入流水风吹般无意识的状态。“手中有剑但无持剑感”,“掷剑挥空,莫问及与不及”。

《一刀流》作品的创作与呈现就是依照这样的理念,我要求自己尽量不过分纠结材料与形式及局部的一些细节问题,让形态自由展开,一气呵成。

《一刀流》 ,局部

Q:丝麻织物和蚀化后的金属丝是您在作品中反复使用的材料,这两种材料给您什么样的感觉?两种材料语言在您的创作中经历了怎样的演变?

石梅:丝麻织物等天然纤维是我很喜欢的材料,丝绸柔软细腻,即使残旧破损也散发着柔和的光辉。麻纤维相对更粗犷朴素些,早期麻因为是手工编织,经纬交织,既硬朗又透气,有种漫不经心的美感,触摸的感觉也很有温度。

金属材料也是我特别喜爱的材料,它既有独特的光泽,也呈现经岁月磨砺铁锈斑驳的沧桑,它的介入使纤维的姿态更多样,同时也加强纤维的张力。它们之间相互映衬、对话和影响,相得益彰。

《行板》,丝麻织物、金属蚀丝、矿物植物染料,2021

Q:您的作品从创作内涵上或多或少都暗含了某种音乐性在里面,比如《行板》视觉形态上的流动感,《疾走》、《牧神午后》也分别从大协奏曲和交响音诗中获得了灵感,在这种音乐性与形式语言的背后,您有怎样的思考?

石梅:这几件作品有的是取自音乐的体裁、题材,有的是对音乐作品的联想。《行板》是一种音乐体裁,它是音乐速度的术语,有自然流淌、优雅舒缓的意味。我选择把《行板》放在户外,是想加强这种抒情的静止和风吹草低的动态之间的对话。枯草和丝麻彼此辉映,配合一抹落日余晖更显几分朦胧和惆怅。一件作品的完成和呈现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包括作品展示的场域,都会赋予它新的感觉和意义。

《疾走》,综合材料、矿物植物染料,2021

《疾走》是我对巴洛克时期大协奏曲的印象,复调音乐快速激昂,多声部音调此起彼伏,模仿、穿行、交叠,卡农式的追问与应答更富有哲学意味。

《牧神午后》是参展2021年国际服装艺术展的作品,灵感取自法国音乐家德彪西的一件同名交响音诗。《牧神午后》也是诗人马拉美的代表诗作。诗中的牧神长着羊角羊腿,是罗马神话中掌管牧业的半人半兽之神。它生长在田野间,自由自在风流放浪,被他追逐的仙女为了逃避,化身为芦苇,从此牧神以芦为笛,日夜吹奏,表现出一种情思和梦幻。

《牧神午后》,丝麻织物、金属蚀丝、矿物植物染料,2021

Q:您一直从事音乐演奏和西方音乐史的教学,长期的音乐素养对您现在从事视觉艺术和综合材料创作有哪些影响和帮助?

石梅:各种艺术门类的最高境界,从本质上讲都是相通的,既要有技巧和规则,又要敢于打破一些条条框框的桎梏,不断在艺术语言上探索,达到一种“妙”的艺术境地。音乐对我目前的创作应该是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有时可能是潜意识和直觉发挥作用,比如形式、体裁、节奏感等,音乐是最完美的抽象艺术。这种抽象思维对艺术创作应该很有帮助。

《侘寂》,丝麻织物、金属蚀丝、矿物植物染料,2021

Q:从作品主题上,《侘寂》、《一刀流》等是源自日本的文化概念,日本的美学风格对您的创作观有什么影响?

石梅:我非常喜欢日本的古代艺术和禅宗美学,它们有种神秘的美感,矛盾且丰富,并不光鲜亮丽,很微小,非主流,甚至很残破,自然安静中蕴含着质朴和生机。

《开合之间》,丝麻织物、丝线、木、铁、矿物植物染料,2021

Q:对综合材料作品来说,色彩的表达可能要排在材料语言的运用和表现力之后,您惯常使用植物染料为材料、作品染色,就色彩的表达和处理上,您秉承怎样的理念?

石梅:我非常喜欢用植物染料染色,植物色晕染在天然纤维上特别好看,不强烈,不明艳,但耐看、有韵味。植物染料着色没有化学染料快,但一遍遍的晕染,使颜色看上去优雅饱满而不张扬,有种朦胧感和诗性,有时还需要自然光线的配合。所以,植物染色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岁月留痕》,丝麻织物、金属蚀丝、矿物植物染料,2021

我的理解是颜色也是相对的,很多时候不是孤立存在的,色与色,色与物,色与光的作用和影响也非常重要,即使后期掉色也没关系,就像万事万物随着时间和生命的流逝,都会留下痕迹一样。

《驶向远方》,丝麻织物、竹、金属蚀丝、矿物植物染料,2020

Q:从材料语言的拓展上,未来您有哪些新的计划?

石梅:我希望慢慢地做,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作品小一点,慢慢展开。材料和颜色上希望简洁、纯粹一点,思考多一些,内容涵盖多一些。

(访谈_台馨遥,刊发前经受访者审校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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