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佐最新个展开幕,“绘画如同做一堵墙,再挖出一些透气的洞”

2020年6月,袁佐在北京近郊怀柔的一座山脚下租下一座农家小院,此次展览展出的20余幅油画作品绝大部分都是诞生在这里。_袁佐最新个展开幕,“绘画如同做一堵墙,再挖出一些透气的洞”

《风也在脚下》,70cm X 60cm,亚麻布油画,2022

2023年4月1日,袁佐个展“做一堵墙,再挖出一些透气的洞”在798艺术区作者画廊开幕,呈现了艺术家袁佐近三年的最新创作。

2020年6月,袁佐在北京近郊怀柔的一座山脚下租下一座农家小院,此次展览展出的20余幅油画作品绝大部分都是诞生在这里。在个人艺术的探索之路上,袁佐一直坚持对绘画本体问题的思考。作为艺术家,他不太关注或热衷于被归入某个流派,而更推崇持续推进绘画发展的努力;作为教育工作者,他鼓励年轻艺术家敢于跳出圈子,进行大胆的实验,关心在绘画领域以严肃负责的态度进行的尝试与探讨,突破与创造。

围绕最新创作与近期思考,艺术中国在展览现场对袁佐进行了专访。

Q:首先,展览主题“做一堵墙,再挖出一些透气的洞”是怎么来的?

袁佐:这个展览的主题是作者画廊的策展人钱文达从我的微信朋友圈里找到的,我以前曾经写过这句话,策展人非常细心地找出来,认为这个“砌墙”和“挖洞”的比喻在讨论绘画里二维空间和三维空间的关系时非常有意思,所以就用这句话做了展览的主题。

绘画是在二维空间创造视觉经验的过程,就像你要砌一堵墙,当这堵墙你感觉太堵的时候,挖几个洞它就会透气。这种观念在中国绘画里也能找到。中国画讲究“密不通风,疏可跑马”,如果一个画面密到连风都不透,那就跟墙一样;“疏可跑马”说的是在一大片树林里,马儿还可以从中间跑过去。如何运用二维的材料创作出三维的空间体验,这个展览要讨论的其实就是绘画里的空间意识。

展览海报

展览海报用的这张照片是我在山上画画的小院附近拍的,那座山脚下的村子里刚好砌了这么一堵墙,墙面粉刷成天蓝色非常漂亮,我觉得很应这个展览我们要讨论的主题。

Q:“做一堵墙,再挖出一些透气的洞”也是在描述一种绘画方法。

袁佐:对,它表达的不仅仅是空间意识,“砌墙”说的是艺术家如何处理画面的表面肌理,你要做的结实或透气,实际形容的都是一种绘画关系。

Q:两年前曾经和您有一次交流,您当时说很珍惜这段可以安静反思和创作的时间,画这批作品时个人的创作状态有什么不同?

袁佐:更沉下来了。像《炽热的春分》这件作品创作于2020年春天,当时我在工作室里,很专注很安静地思考怎么更进一步推进我的创作。我不太回避作品里的文学故事,文学故事对我来说有时就是一幅绘画的起因,可能是身边发生的一个故事或是某个风景或者某个物件引发了我的创作和表达欲,有了这个开始以后,色彩、笔触、肌理就开始一点一滴地延伸开来,并逐渐控制画面,它们是有生命的。对色彩关系我在开始时是不做预设的,画画的过程中有时我觉得这里需要强烈一点,或者要平和一点,或者这一块地方要厚一点,更强调绘画的直觉和跟随一种绘画“本能”。这种本能是经年累月训练出的对色彩、笔触的下意识感觉,思考可以是昨天晚上的事,站在画布前不需要太多思考或计划。

《炽热的春分》,200X180cm,亚麻布油画,2020

我始终认为绘画是不可计划的,在创作时我通常也不太会去画草稿,要画一张画到底是画成红的还是绿的,我也不知道,可能刚开始的时候我画的都是绿颜色,但到最后变成红色调。所以我更强调这种偶发性,甚至希望在画面里制造出一个事故,越危险越好,越不确定越好。我现在喜欢画大画,大的画因为你要有个梯子,有时为了调整画面,你爬到上头颜色又不够了,或者颜料太多低溅下来,在这种不确定有点危险的环境下,可能会出现一个非常特殊的效果。

Q:新作相较于旧作,一个明显的变化是画面中出现了比较明确的具象线索,比如《理想国花园》系列里,我们可以比较明确地捕捉到李子、葡萄、紫苏这些水果或花卉的形象,这种变化基于您怎样的思考和尝试?

《理想国花园-紫苏》,200X180cm,亚麻布油画,2020

袁佐:像我前面讲的,我不回避文学故事,人物故事也好,历史故事也罢,我有几张画的灵感就来源于米开朗基罗的几幅壁画,还有一些源于神话故事,周边事物,但这些只是画画的起因。《理想国花园》系列也一样,因为我住的那个小院里种了很多葡萄,茄子是我请房东帮我种的,然后我就架起画布放在院子里开始画画,有点像画写生。但是画面尺幅毕竟很大,所以有像我刚才讲的那种不稳定、不确定感。因为如果是画一张小画的话,你坐在那很安稳地就可以把这个茄子画得很好,画的很深入,但是大了以后你的身体就需要不停移动,在梯子上爬上爬下,天气一会下雨了,一会刮风了,需要把画不停地搬进搬出,或者这个李子熟了再不赶快画它们就要掉了,紫苏再不画也要凋谢,类似于这些事儿使得画画变得有一定的过程。写生的话可能几个小时顶多一天就画完了,这个系列我有几个月甚至大半年的时间都在画它们。慢慢地,这个过程就变得有一些实验性,我在里面尝试谈论色彩、笔触、厚薄,几个色彩和形之间的关系、速度,是不是应该快一点、慢一点这种对比,就又回到“砌墙”和“挖洞”的关系上。

《理想国花园-李子》,200X180cm,亚麻布油画,2020

《理想国花园-葡萄》,200X180cm,亚麻布油画,2020

 Q:这种笔触的力度、速度和绘画语言、身体运动之间的关系,具体在创作时是如何被处理和展现的?

袁佐:我喜欢画大尺幅的作品,就是因为身体可以动,爬梯子上上下下,很多时候不确定。我就想假如能把身体的整个运动放到画面里去,身体的运动与笔触的运动在一起,将是特别有意思的一件事。比如画一根线条我特别希望它有穿透力,就要依靠整个身体的力量大幅度地在画面上把一根线从这端拉到另一端,有点类似这样的身体运动,不单说只是画面形成的一个气势,而是真的人在动的一种状态。

Q:《理想国花园》系列,还有其它一些表现四季的作品,用色比过去更加饱和、大胆和单纯了,在用色方面您有哪些新的理解?

袁佐:在山上因为每天面对大自然,眼前看到的景色非常明亮,每天鸟语花香的。在绘画上,我一直追求如何把颜色画得更纯一些,假如还能待得住,我觉得这就可以了。我不想追求那种特别灰特别协调的色彩,我想把几个特别强烈的颜色放在一起,这可能也是一个挑战。

《没有离开》,60x70cm,亚麻布油画,2021

《迷失在亚得里亚》,100cmX90cm,亚麻布油画,2022

Q:您一直很重视观察和借鉴中国传统绘画里的空间意识和空间关系,到今天有哪些进展?

袁佐:我喜欢中国传统绘画里的空间关系,特别像宋人绘画。当你打开一幅卷轴画,可以同时看见高山、白云、山中的小路、小草房,一直到水面,这是情景在西画里是看不到的,用一个焦点透视的办法是没有办法这样表现的。

当然,在那种表现全景的西画里,你可以看到这些东西,但是看不到那么具体,因为也会有近大远小这样的透视关系在,但是中国画却能很诗意地把万物归置在这种空间意识和空间关系里,我自己还是非常追求这个东西。

山高水远,亚麻布油画,200cmX540cm,2014

大北山,亚麻布油画,200cmX540cm,2021

画中国画的时候,画家总会有一个散点透视的空间意识,我自己的绘画里可能自然不自然地也会表现出这样一种意识,这种意识既来自于我们的民族文化,也来自家庭的耳濡目染,还有一点很重要,我当时三十岁左右研究生毕业后开始在美国教书,因为文化的差异,画画的时候我会更有意识地要强调这一点。

我在国外看中国画比在国内要多,印象很深刻的是有一次在波士顿美术馆看《捣练图》,我是拿在手上看的,我在《捣练图》上看到和体会到的那种空间关系和色彩关系直到现在都扎在脑海里,这是我一生都会特别珍惜的视觉经验,也希望在我自己的绘画中尽可能靠近这种感觉。

Q:你更喜欢以“非具象”绘画界定自己的艺术,您觉得“非具象”与“抽象”的界限在哪?

袁佐:我觉得不管是叫“非具象”也好,叫“抽象”也好,没有必要明确地对它们加以区分,这只是因为每个人的理解不同,它们没有明显的分界线。我认为我的画画的很具体,笔触的形是很确定的,不比写实绘画对形的要求差,真的是每个人的定义不同。

在绘画里不管你画的是具象还是抽象,都是在讨论笔触、色彩、方向、空间、运动、时间、速度、材料、厚薄等等。当然,我们也可以从观念或者绘画风格的角度去谈,但是就绘画语言本身而言没有太大区别。

夏日,60x70cm,亚麻布油画,2021

Q:一般情况下您如何判断一件作品画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色块、笔触看上去不多不少刚刚好?

袁佐:这更多依靠经验,也是个审美意识。我在这幅画里希望达到一种平衡,画着画着突然感觉差不多了,再多一点这个平衡就被破坏了,那就会停住。有时,在另一幅画里我可能想寻求一个倒塌、倾斜的感觉,或是希望画面的色彩特别饱满,或者某个局部要更空灵,那么就会调整画面,直到自己想要的那个感觉出现,更多还是依靠经验和感觉。

有时画面要在破坏当中被重新建立起来,我的每一张画都希望尽可能的不一样,虽然有很多人一看我的画就知道这是袁佐画的,但是就我个人而言,我是努力追求每张画得不一样。

Q:您现在的绘画目标跟以前比有变化吗?

袁佐:我想是有点变化,我想画得更自由,追求如何能够重新界定什么是绘画,总想把绘画往前推得更远一点,不管是从笔触也好,从色彩也好,从绘画内容也好,想要把它做成一个跟传统不很相像的东西,把绘画的这种意识能够向前推动,这是我自己想做的。当然,每次画画的时候总会让自己的心态更安静更平和,想突出颜色而已,不想做一个什么伟大的事业,这样会觉得自己的绘画更真实更成熟。

(访谈、撰文/台馨遥,图片由展览主办方作者画廊提供,经主办方及受访艺术家袁佐惠允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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