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谈论艺术时 我们到底在说什么

  当我们谈论艺术时,我们到底在说什么?  北野  1、艺术到底是什么  “当我们谈论艺术时,我们到底在说什么?”  这是一个问题吗?当然是,而且是一个普遍存在的问题。如果说耶稣死时..._当我们谈论艺术时 我们到底在说什么

  当我们谈论艺术时,我们到底在说什么?

  北野

  1、艺术到底是什么

  “当我们谈论艺术时,我们到底在说什么?”

  这是一个问题吗?当然是,而且是一个普遍存在的问题。如果说耶稣死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主啊,宽恕他们吧,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今天,他或许会说:“主啊,宽恕他们吧,他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当然,他们就更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就是今天中国需要的新启蒙。

  如果我们以质疑的态度问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艺术到底是什么?大致有三类回答:一个是完全自我的对艺术的解读;一个是学者式的引经据典;一个干脆说不知道。西方20世纪艺术史曾经有过一种思潮:人人都是艺术家,一切都是艺术。如果艺术是如此宽泛而无所不包,就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同时又在说着看似自己明白的东西。”这是当今世界混乱和思想碎片化的反应。

  2、艺术问题的表象、现象与本质

  如果我们把每个人对艺术是什么的回答放在一个广大的背景上,那么,其答案就如同一个一个小点,我们把这些点称为“表象”,它们如同电影的一个格。如果我们把专家学者对艺术是什么的博学的回答联系起来看,就如同一部电影。它们有观点、有情节等等,试图讲清楚一个道理。我们把这样的描述叫“现象”。那么,从表象、现象到本质,就是一切表象、现象起源的那个“点”是什么?我们称其为“本质”。由此我们发现,当“我们谈论艺术时,”其实我们大多在谈论表象、现象而没有探究本质。这就是为什么有那么多思想混乱和无法沟通的现象的原因。而解决问题的办法是:如果我们谈论一件事,就要就事论事,表象对表象,现象对现象,本质对本质,不能混为一谈。

  谈论本质问题需要文明学全新的概念体系和理论方法。特别是今天,我们需要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干什么,为什么如此干?不能继续糊涂下去了。

  如果我们以“西方艺术史”作为一个可以认读的符号,我们会发现:西方艺术家自古希腊开始一直到19世纪印象派产生以前,一直停留在“表象”层面,就是艺术家主要以模仿外在世界的表象为己任,以精准及像不像为目标。这是人用肉眼看世界及用手艺表现世界的结果。印象派的产生标志着西方艺术家对世界的看法、表现从“表象”进入到“现象”层面,也就是说,人看世界的方法开始发生转变,不仅是向外的,更是向内的,主观的,探寻自我意义的,特别是照相技术的产生让西方古典绘画技法遭到挑战。自从杜尚作为艺术家以创作“非艺术品”为己任,其作品“泉”把“自由”赋予艺术之后,整个西方20世纪100多年的艺术史都不过是对杜尚艺术观念的复制、解读和发展。问题是:艺术从古代、现代到当代,人类由内向外,用数千年建立了精准的“表象艺术形式”,然后又从外向内,发展了无限丰富的“现象艺术形式”,那么,“本质艺术形式”在哪里?这是我们今天谈论艺术时需要面对的真正问题。这个问题也把整个人类放在了当下,放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因为普遍认同的“本质艺术形式”还没有产生,大众可以接受的审美标准及话语体系还在摸索阶段,就如同22世纪的艺术史还没有产生一样,因此我们无法谈论。我们可以参与创造未来的历史,探寻“本质艺术形式”。当下艺术实践就是未来历史的书写者。这让我们对艺术的思考和实践变得更清晰而有意义,而且不分东西方,我们处在同一个起跑线上。我们信什么?如何思考?如何行动?将决定我们是谁,我们的命运。

  3、艺术本质的来源

  人由三个要素组成:原始的动物的人、理性的文化的人、作为符号动物或灵性的人。动物的人由人的原始本能决定人的一切,以生存为目标,对世界的看法主要是表象的、模仿的、利益的等等。理性的文化的人指建立在宗教和哲学基础上的现代人,以发展为目标,对世界的看法主要是现象的、自由的、创造性的等等。作为符号动物或灵性的人指未来的人,以人类团结为目标,对世界的看法是本质的、整体的、永恒的。因此当我们从未来人或灵性的人,从永恒的角度看世界美术史时,我们确切地知道“当我们谈论艺术时,我们在说艺术的本质”。

  4、艺术的本质是一种精神

  那么,艺术的本质到底是什么?我们假设艺术的本质是一种精神,那么这种精神到底是什么?我们是否可以把握?显然,要回答上述问题需要建立一套全新的话语体系及审美标准。而这样的建设工作需要以西方艺术史,特别是《20世纪艺术史》作为一个基础。随后,中国当代艺术史的话语体系及审美标准或许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建立。中国当代的主要问题并不是物质的,而是审美、思想方法和价值观方面依然处在原始的古代阴影中,导致用现代话语描述当代任何问题都困难重重,词不达意。希望我们可以通过谈论艺术有所启发,有所突破。

  《20世纪艺术史》(德 乌韦·施内德著 邵京辉 冯硕译 中国文联出版社2014年11月第一版)讲述了西方艺术100多年来,如何从“自觉”开始,通过反传统,转变视角,一直把艺术推向无限可能性。我们可以把《20世纪艺术史》的精神归纳为六个字:自由、突破、创新。

  “自由”是对自我束缚的突破。我们每一个人都被自己的本能、教育、环境等多种因素紧紧地束缚着,我们以为自己用自己的头脑思考,按自己的意志行动,其实我们完全不知道我们的思想方法和行为方式是被我们生存其间的文明规定的。如同电脑,完全按固定的程序运算。这种人的固定化称为“文明的规定作用”。艺术家的使命就是用“自由”突破文明对自身的规定作用。这种“自由”、“突破”是人类自我解放,走向大同的通道。从这个意义上说,艺术家是人类未来的开创者和预言家。他们是探寻人类文明本质的带路人。

  具体到艺术而言,“突破”有两个方面:一个是艺术的观念,一个是艺术的表现形式。比如杜尚的《泉》之所以被写进艺术史,就是因为杜尚的观念创新带来了艺术表现形式的创新并产生了无限可能性。这种革命性突破使20世纪100多年的艺术实践都不过是杜尚观念的阐释。杜尚作为一个艺术家,开始以绘画入行,但他决心不再绘画,而要以艺术家的身份创作出“非艺术品”,突破自己及文明的规定作用。可能艺术史上没有比这更极端反叛的思考和实践了。特别是他的作品《大玻璃》,也叫《新娘甚至被光棍们剥光了衣服》更是离经叛道到前所未有,无法言说。杜尚已经不是在创作艺术品,而是以艺术的名义从事发明创造。而20世纪的所有伟大企业家都不过是秉承了这种发明创造的精神才向世人展现了商业的奇迹和力量,诸如乔布斯。因此,我们把任何超常规的成功都称为艺术,诸如:投资艺术、政治艺术、战争艺术等等。

  “创新”在这里讲的是一个被社会承认的结果。“创新”不是一句空话。“创新”是勇敢的、自由的、突破性行动的结果。没有思想观念的自由和突破,就不可能超越文明的规定作用,就根本没有创新!我们还是以杜尚的“泉”为例。艺术家要创作出“非艺术品”,用成品表现一种自由、突破的艺术观念,这想法本身就是创新。有了创新的想法,如何实现是另外一个创新问题。就是如何把创新的观念变成现实。杜尚选择了一个小便池签了个名,当艺术品参加艺术展,结果当然被拒绝。因为维持现状,反对创新,用偏见和成见压抑创新,不包容本身就是文明的规定作用。西方文明的生命力就是其鼓励自由、突破、创新及包容精神。如果杜尚的作品“泉”没有被拍照,或者被傲慢的管理者当垃圾扔了,20世纪艺术史可能是另外一个样。

  5、中国当代艺术发展之路

  纵观整个20世纪百年西方艺术史,从印象派到赫斯特的骷髅美学,其间还有各种离经叛道的艺术流派,一直发展到“人人都是艺术家,一切都可能成为艺术”,把艺术推向无限可能性等等,这一切表明:当我们谈论艺术时,透过艺术的无数纷繁的表象和现象,我们其实在谈论艺术的本质,就是一种人类试图表现并把握的永恒精神。这种精神到底是什么或许有争议,但寻找这种精神的价值观是确定的:自由、突破、创新、包容。

  西方世界的精英、知识分子、特别是有钱人,他们具有一种艺术修养、默契和共同的社会责任,就是用巨大的金钱来收藏一种物质化的艺术精神,我们称其为“艺术品”,而且把这种“高尚”的行为发展成一种一本万利的生意。比如佩吉·古根海姆在二战前夕,以200到600美元的价格,总共花4万美元收购了当时欧洲几乎全部的现代派艺术品。现在这些艺术品价值数十亿美元。这种具有历史眼光的收购行为甚至保护了一段人类艺术史!这样的贡献是无法用金钱计算的。这就是富人应有的修养、眼光及社会责任。

  今天,中国不缺有钱人,不缺有才华的艺术家和受过良好教育的知识精英,但我们缺自由、突破、创新、包容的艺术精神。一旦我们认识到这一点,从现在开始并不晚。

  西方文明进入20世纪后,特别是有了原子弹之后,其发展进入了完全无法预料的阶段,而这个阶段以其巨大的物质成就把整个世界也卷入了无法预料的全球一体化中。因此,被写入20世纪艺术史的艺术家们不仅是艺术精神的实践者,也是预言家。因此,当我们谈论艺术时,除了涉及艺术的上述精神,我们也有可能在谈论艺术家的预言性和创新性。这两点都是被写入艺术史的基本条件。

  当下的中国人如何尽自己作为21世纪中国人的公民责任?如果你是一个普通人不收藏当代艺术,那么你尽可以对自己看不懂的艺术品持一种包容态度,对艺术家的创新精神报以敬意。如果你有钱,当收藏自己喜欢的,有上述艺术精神及预言性的艺术品。没准你就是中国的佩吉·古根海姆。如果你是艺术家,当完成自己的使命:实践艺术的精神,大胆预言未来。

  艺术和哲学,本质都是现实的反映。艺术不仅表现现实,更预言未来;哲学则提供思考和解决现实问题的办法。中国文明尽管与西方文明不同源,但面临同样的在全球一体化大背景下的共同问题,同时我们还各自面临自己的历史问题。这样的相同与不同恰恰是中国人重建自己的话语体系和审美标准的切入点,也是中国当代艺术发展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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