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3日,匡时汇论坛现场,左起为《Hi艺术》执行主编罗颖、蜂巢当代艺术中心馆长夏季风、艺术家李津、北京匡时国际拍卖有限公司副总经理谢晓东
“新水墨”一词自它诞生以来就未停止过讨论,许多人将它视为一种“现象”,认为它是近两三年来中国当代艺术二级市场板块青黄不接状态下催生的产物,加上理论又相对滞后,这些都成为“新水墨”悬而未决的软肋。但种种尴尬反而成为它值得继续被讨论的理由。6月3日,借“匡时汇”论坛现场,《Hi艺术》邀蜂巢当代艺术中心馆长夏季风、艺术家李津、北京匡时副总经理谢晓东作为嘉宾,在“新水墨”处在分水岭之时,从新水墨实践者的角度、市场推动者的角度,探讨新水墨未来的可能性。 从当代艺术观新水墨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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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实践 Hi:如果从市场的角度来看,新水墨从2013年起开始受到广泛关注,那么两年后的今天,新水墨的现状如何? 夏: 我个人认为新水墨是继续在探索、在生发、在生成的艺术形态,与近现代水墨、传统水墨是不一样的,近现代水墨、传统水墨已经成为市场的成熟样本,并没有继续成长,而新水墨目前已经被市场认同,并将其纳入到中国当代艺术范畴之内。 谢: 关于新水墨的争论,并不只是近两年的事,实际上是十多年的历史,我想概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实践。我们看到了哪些变化?看到了哪些不一样的东西?今天是应该悲观还是应该乐观?我对新水墨的未来是非常乐观的,我认为属于中国水墨的大时代还没有到来,现在仍然处在一个辉煌的起点上。 李: 记得2013年的时候大家一直在问怎么定义“新水墨”?如何区别“新水墨”和“新文人画”?我并不知道如何区分。因为哪个环节好像都有我的出现,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当代水墨代表画家有李津、新水墨还有李津、最早的实验水墨也有李津,我就像变色龙一样出现在各个板块。我认为艺术家最好与你的传统、你的历史不要脱节,不要感觉像是没活在今天一样,有意避开国内外的思潮,这不是一个平和的态度。我也认识很多做当代艺术的朋友,他们对中国传统艺术的认识一点不亚于我们所谓拿毛笔的人,也就是说实际上中国当代艺术要放宽了看,如果你一点不了解自己的过去,也就没有办法走向未来。一个成熟的艺术家如何将未来和过去的关系贯穿起来是很重要的。比如我的贯穿方式就是我不认为我画面中的一些传统笔墨语言会影响我走向世界,影响我跟当代生活的对接,所谓的当代性和作品的前卫感,并不完全从你的语言跟过去断裂多少来作为标准。现在最疑惑的或者说最不太好表态的,就是用传统的方式、传统的材料进行创作的艺术家可能面临一种尴尬:第一,如果按传统的标准来量,这些人很多地方不及格;如果拿当代量又感觉他们没有理由去量我们。所以总觉得只有少数对中国文化、对东方有兴趣的人在关注水墨,我想以后会越来越多,尤其是关注今天还在创作的艺术家的作品。 Hi:如果水墨传统语言和材料并不会对创作构成限制,那么对你构成限制的是什么? 李: 像我这种类型的艺术家不是以练功夫、炫耀创作能力来给自己增加信心的,而是比较本能的——一种骨子里的本能,一上手就能够展示出的味道。回到水墨形式上来,实际上很纠结,既不能太标榜自己的创作形式,又不能完全给忘掉,需要把握火候。我的笔墨一定是为我的感觉服务的,如果我的笔墨一旦离我的感觉远了,多好的笔墨都是苍白的,但如果你有手感、有手艺或者是有功夫的话,这绝对不是吃亏的事。说起来很绕,但我就是这么纠结过来的,没有刻意锁定一个标准,比如说某个阶段我非要怎么样。所以我觉得中国画的优点就是因为它成熟,有很多程式可以让你遵循,弊病则是你很容易的进入套路之后却被洗脑,比如我再爱石涛,也一定要跟他保持距离,否则我看什么都是石涛的话就完了。
2012年12月,李津在今日美术馆举办的个展“李津·今日·盛宴”
以个案的角度切入 Hi:目前新水墨在一、二级市场的表现是怎么样的? 谢: 从市场来说,新水墨的买家还在不断进场,当然会有一些犹豫在里面,这也是客观存在的事实。除去有些买家太过着急的因素之外,总体来讲新水墨还是在朝好的方面去发展。新水墨之所以有这么多争议和讨论,说明大家都在关注、在介入,而且是实质性地参与;另一方面大家越来越关心一个有生命力、有价值的未来,比如一些古代、近现代水墨的藏家正在转型新水墨收藏。 夏: 这两年新水墨市场的确发生了变化,尤其是从去年年底到今年的变化在我看来是合理的、趋向正常的变化,原先你会发现整个新水墨市场是一窝蜂,包括藏家、艺术家在没有透彻了解的前提下就开始入场,现在这个市场逐渐变得越来越理性,我认为这个一个好现象。 Hi:一级市场和二级市场都在对新水墨艺术家做出选择,两者的衡量标准有什么不同? 谢: 其实我们会非常重视画廊系统的核心名单,在选择作品上拍之前也一定要先去了解哪些艺术家最近两年的展览做得比较多、是否有藏家介入等等。一级市场和二级市场实际上是一个共生共融的关系,应该有一定的界限。拍卖行不要做了画廊的工作,直接向艺术家征集作品拍卖,这种方式是存在问题的。我认为画廊的功能更像天使投资人或风险投资人,它要做很多工作,包括对艺术家的宣传、推广、重要学术展览的策划、出品等等。艺术家应该和画廊之间有一个合作的机制,站在拍卖公司的角度,我认为这是一个健康和规范的机制,画廊应该扮演更重要的角色,艺术家则应该把精力专注于创作。 夏: 我认为当下新水墨的变化特别大,甚至已经离最近的像徐悲鸿、康有为当时提出的“国画改良,美术革命”的创作又不一样了,李津的作品很显然已经处于这种变化过程之中。蜂巢当代艺术中心以个展、群展形式所推出的50位左右基本囊括了我眼中的独具创新意识的新水墨艺术家。李津作为新水墨中最具代表性的艺术家,是中国当代艺术史绕不开也无法忽略的,9月份蜂巢当代艺术中心和玉兰堂共同在龙美术馆推出李津个展,就是希望进行一个个案的深度剖析,包括他的美术渊源来自于哪里、他的整个创作路径在哪里、他的创作营养来自哪里、他将来的可能性在哪里等等,我认为这可以对整个中国新水墨的创作带来启示,对将来新水墨良性发展会有好处。
4月30日,“水墨SHUIMO,世纪变革与艺术新路”在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开幕
艺术史上下文关系串联,与国内外潜在美学脉络打通 Hi:进入到新水墨艺术的收藏领域,你对藏家有何建议? 夏: 艺术品收藏是日常生活文化消费的一部分,就像我们看一场电影、听一场音乐会一样,这样的心态是比较合适的。假如你有钱可以买他的作品,当然我不是说投资,而是比如说家里书房旁有一堵墙空着,买张作品挂在那里,我认为有这样心态的人恰恰也不急于把作品出售,这样的人反而通常会在艺术品投资上获得高回报。我们看到的很多老藏家几十年来存下来的东西,在当时都极其便宜,现在拿出来很多都是天价,所以人的心态太重要了。这恰好与艺术品本质是一致的,也就是说当你买一件作品的时候是抱着消费的心态去买的,意味着艺术品会为你的日常生活带来更多的愉悦,我认为这才是最佳的藏家。 谢: 对于年轻藏家或者说想进入这个市场的藏家来说,首先选择与品牌画廊合作,因为他们所推广的艺术家是经过专业和付出心血去做的;第二选择重点推广艺术家的重要作品。只要遵循这两条思路,正如夏季风所谈到的,十年、二十年之后就可能是天价的回报。就像刘益谦先生以前被笑称为“封面男郎”一样,他相信品牌拍卖行用来做封面的作品一定是非常认真和谨慎的。另外一个建议就是艺术品首先是消费品,不能当成投资品来对待,有了这个观点之后才会宠辱不惊。 Hi:新水墨要在未来良性的走下去,你们认为它的突破点在哪? 李: 不管作为艺术家还是藏家,都不能太急功近利。今年我有两件海外回来的作品,我一看他们都收藏了十年了。这个时候无论成绩多好、拍得多高,我首先感到高兴,因为他们没有在第二年就抛售,而是等了十年。如果想真正追求安全感,不是看在你手里时间有多短,而是看在我手里时间有多长。很多人起哄,买的时候轻松草率,卖的时候也轻松草率,这样对谁都不好,他可能投入了很多钱进去,却依然没有提高,依然对艺术品没有感觉,新水墨艺术再往后走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过多发生。 夏: 我作为一个画廊从业者或者是策展人,更希望谈一些新水墨框架的问题。我希望把新水墨纳入到东亚区域中来看待,在我看来,中日韩之间的美学在某种程度上是一致的,不要把所谓中国当代艺术的视野仅仅局限于水墨或者局限于本土,应该把视野放开来看,对我而言首先是亚洲、东亚概念,其次要与全世界发生关系。就我个人而言,我希望把新水墨这一板块的脉络穿起来,尤其是日本的物派,中国传统的禅宗美学对他们的影响是巨大的,而且是密不可分的。将艺术史上下文关系串联、与国内外潜在美学脉络打通,对将来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会提供一种非常开阔的空间。 谢: 我个人有一个观点是,文化从来不存在一种世界文化,只存在有世界影响力的文化。我曾经有一个假设性的提问,假如过去几百年不是西方统治全世界,而是中国统治全世界,第一个问题你们觉得汉语会成为世界语言吗?他们说一定会,就像英文一样;第二个问题你觉得中国的建筑会成为世界建筑吗?他们说不会,中国的建筑没法适应现代性。中国的艺术呢?水墨画的命运更像语言还是更像建筑?于是大家就产生了分歧:我在琉璃厂得到的答案是坚信水墨画会像中国的汉语一样成为世界语,但在798却得到相反的答案。其实我知道这个答案是有可能的,但是要靠大家努力,新水墨能不能占有世界性的影响力要靠我们自己,如果我们自己先不自信,不想在这个系统里创新,不想在这个系统里坚持根本,天天用的都是西方那一套,也许我们就只能像乾隆时代看古董一样看我们的水墨画了。
2014年底蜂巢当代艺术中心举办的“变异:中国当代水墨大展II”展览现场